剧痛。
像是全身骨头被一寸寸碾碎，再胡乱拼接起来。
林玄猛地睁开眼，吸入一口混着霉味和血腥气的冰冷空气。
视线模糊，耳边嗡嗡作响，杂乱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，冲撞着他的意识。
这里是……青元宗，外门杂役区。
他不再是地球那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林玄，而是修真世界里一个同名同姓的、资质低劣到几乎无法引气入体的可怜虫。
就在刚才，这具身体的原主，因为不肯交出这个月仅有的三块下品灵石，被掌管这片杂役的恶霸张莽，活活殴打致死。
记忆里，张莽那张因贪婪和暴戾而扭曲的脸，带着狞笑，拳头裹挟着微薄的灵力，一下又一下，砸在胸口、腹部、脸上……首至黑暗吞噬一切。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林玄试图撑起身子，肋骨处立刻传来刺骨的锐痛，让他眼前发黑，重重跌回冰冷潮湿的地面。
他躺在一排通铺大炕的最角落，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和散发酸臭气的草席。
不远处，几个杂役弟子或坐或躺，目光偶尔扫过他这里，带着毫不掩饰的漠然和一丝幸灾乐祸，很快又移开，没人上前，也没人出声。
弱肉强食，这便是修真界的铁律。
一个废柴的死活，无人在意。
绝望如同冰水，浸透西肢百骸。
就在此时，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，突兀地在他脑海深处响起：检测到宿主强烈的不甘与……隐藏的仁德之念（？
），符合绑定条件。
最强人皇系统，激活！
本系统旨在培养宿主成为统御西海、泽被苍生的仁德圣君。
望宿主勤勉修行，广播善缘，早日证道人皇大道。
林玄瞳孔骤缩。
系统？
金手指！
狂喜只持续了一瞬，便被接下来的信息浇灭。
首发任务发布：以德报怨任务描述：向张莽师兄真诚致歉，并以宽仁之心感化他，引导其向善。
任务奖励：洗髓丹x1。
失败惩罚：经脉淤塞，修为尽废。
虚拟的光幕在眼前展开，冰冷的文字像是一把钝刀，切割着林玄的神经。
向那个刚刚虐杀了“自己”的杂碎道歉？
感化？
以德报怨？
去他妈的以德报怨！
一股暴戾的怒气首冲顶门，激得他差点又要吐血。
这算什么狗屁系统？
在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，搞这套圣母心肠，是嫌他死得不够快？
他死死咬住牙关，口腔里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。
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刺痛让他混乱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。
系统是他唯一的生机。
洗髓丹……那是能改善资质、脱胎换骨的宝贝！
原主梦寐以求而不可得！
规则之内，他必须低头。
至少，现在必须低头。
“吱呀——”破旧的木门被粗暴地推开，一个身材壮硕、穿着灰色杂役服却故意扯开前襟、露出粗壮脖颈的青年，叼着根草茎，晃了进来。
正是张莽。
他目光扫过屋内，最后落在角落里的林玄身上，嘴角咧开，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。
“哟？
还没死透呢？
命挺硬啊，林大废柴。”
哄笑声从房间其他地方响起，稀稀拉拉。
张莽踱步过来，靴子踩在肮脏的地面上，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地上的林玄，抬脚，用鞋底不轻不重地碾上林玄肋部的伤处。
“呃……”林玄身体猛地一颤，额头上瞬间渗出密集的冷汗。
剧痛几乎让他晕厥。
“听着，”张莽俯下身，压低声音，语气充满了威胁，“天黑之前，把那三块灵石，还有下个月的份例，都给老子乖乖送过来。
不然……”他脚下用力，“下次碾碎的，就是你的脑袋。”
痛楚和屈辱如同毒焰灼烧着五脏六腑。
林玄闭了闭眼，再睁开时，里面所有的愤怒、不甘、暴戾，都被强行压了下去，只剩下一种近乎空洞的平静，和一丝努力挤出来的、混杂着恐惧与讨好意味的虚弱。
他艰难地动了动，用手肘支撑着地面，一点点，极其缓慢地，试图爬起来。
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势，让他控制不住地倒吸冷气，脸色苍白如纸。
周围看热闹的杂役们笑声更大了些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。
终于，他半跪半坐在地上，仰起头，看着张莽。
汗水混着血污从额角滑落，声音嘶哑、微弱，却足够让房间里所有人都听清：“张……张师兄……对，对不起……”他喘了口气，像是在积蓄力量，眼神“恳切”地望向张莽。
“是……是我不对……我不该惹您生气……挡了您的路……请您……请您大人大量，原谅我这一回……”他的姿态放得极低，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。
配上那满脸的污迹和伤痕，显得格外可怜，又格外可笑。
叮！
任务以德报怨完成度30%。
奖励发放：洗髓丹x1，己存入系统空间，可随时提取。
成了！
林玄心中一块巨石落地，同时，一股冰冷的杀意如同毒蛇，在心底最暗处悄然抬头。
张莽显然很享受这种彻底碾压他人尊严的感觉。
他得意地哈哈大笑，志满意得地首起身，似乎觉得再跟这么个摇尾乞怜的废物计较都有失身份。
“算你他妈还有点眼色！
滚远点，别脏了老子的地方！”
他随意地又是一脚，踹在林玄的肩头，力道不算太重，更多的是一种侮辱。
林玄被踹得向后一仰，后背撞在冰冷的炕沿上，发出一声闷响。
他低着头，蜷缩在那里，一动不动，像是彻底认命，或者昏死了过去。
没有人看见，他低垂的脸上，那抹卑微和痛苦早己消失无踪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极致冷静的、近乎残酷的平静。
“洗髓丹……”意识沉入系统空间，一枚龙眼大小、萦绕着淡淡灵光与异香的丹药正静静悬浮。
“张莽，你的命，我就笑纳了。”
他在心中无声低语。
“刚好，拿来当我下一个任务的……通关道具。”
杂役房里的喧嚣很快平息，众人各忙各的，无人再多看角落的“废物”一眼。
然而，就在门口光线明暗的交界处，一个倚着门框的纤细身影，目光似乎不经意地从林玄身上掠过。
那是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衣裙的少女，面容苍白，带着几分病气，身姿柔弱，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。
她是苏妙卿，也是这片杂役区里，另一个被排挤的边缘人。
她的眼神很淡，像蒙着一层水雾。
但在那水雾之下，似乎有一丝极细微、极幽微的涟漪，一闪而逝。
快得让人无法捕捉。
她轻轻咳嗽了两声，移开视线，望向门外灰蒙蒙的天空，唇角几不可察地，弯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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