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，京城最高检，审讯室。
刺眼的灯光打在赵德汉惨白的脸上。
自他被侯亮平等人从别墅带回来，他就像是被抽走灵魂一样，戴着手铐，低着头，坐在那里一言不发。
对面的侯亮平，也没急着审讯，反倒是饶有兴致的翻着那本日记。
首至又过了一会儿，他才“啪”的一声，将那本精致的笔记本拍在桌上，开口：“赵德汉，说说吧！
这个孙区长到底是谁？”
“我，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，那，那就是一本普通日记而己。”
赵德汉没有抬头。
“普通日记？”
侯亮平声音猛地拔高，“一本日记只记他一个人？”
“赵德汉，你是觉得我侯亮平好骗，还是觉得我是傻子？”
说到这，他不由的说出自己的猜测，“他是不是你背后最大的保护伞！
你贪的这两个多亿，他一个人占了多少？！”
赵德汉闻言身体猛地一颤，孙连城会要他这些赃款？
开什么玩笑！
就孙连城那种通天的人物，还需要贪污？
虽然并不清楚孙连城的全部底细。
但他无比确信，以对方接触的那个层面，金钱权势不过是掌中玩物，根本不屑于去贪赃枉法。
虽然心知肚明，但他还是不想多说什么，或者说是不想给对方招惹麻烦，当即依然紧咬牙关。
侯亮平见状，语气一转，并带着一丝引诱：“行啊，嘴还挺硬。”
“一个区长，就能让你这么讳莫如深？”
“你以为你不说，我们就查不到了？”
“我现在不审你，是在给你机会！”
“说出来！
你这是重大立功表现！
只要交代出他的罪行，你就能争取宽大处理！”
赵德汉依旧沉默，额头上却己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。
侯亮平猛地站起身，双手撑住审讯桌，整个上身压了过来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。
“赵德汉，我劝你不要执迷不悟。
你要知道，人民的利益不容侵犯！
你贪污的每一分钱，都是人民的血汗！
你守着钱山，心安理得吗？”
“我告诉你，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！”
“不怕告诉你，就算你不说，根据你这本日记上的信息，我们挖出这个孙区长也只是时间问题！”
听到对方要调查孙连城的身份，赵德汉脸上表情明显的出现变化。
他瞬间汗如雨下，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他不是为孙连城担忧，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侯亮平是在玩火。
惊恐的同时他脑海中，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。
那是十多年前，他和孙连城第一碰面情景。
当时的他，还只是国土资源方面的一个小职员，每天的工作就是帮领导们端茶倒水，整理文件。
那天，领导正在招待一位贵客。
他偶然路过，恰巧被叫住。
而那位贵客，就是孙连城，当时对方还很年轻。
至今他都清晰地记得，对方得知他叫赵德汉后，竟当着所有领导的面，夸他是个有发展潜力的可造之材。
也正是就因为这一句夸赞。
他这个单位里的小透明，一夜之间，成了领导们关注的对象。
然而，真正让他记忆犹新，甚至说，改变他命运的还是那之后的一次饭局。
领导为了讨好对方，竟破格让他这个小职员上桌陪客。
而当时的他也没多想，以为不过是去陪酒。
可当他来到机关食堂单间后，整个人都麻了。
甚至他都以为自己是眼睛花了。
在那叫孙连城的年轻人身旁，坐着的竟是……京城戍卫军副司令员！
更让震惊的是，一个手握京城防务实权的军中大佬，在对方面前，竟然带着几分陪衬的意味。
这画面，深深烙印在了他的脑海里。
也是从那一刻起，他才真正意识到，这个叫孙连城的年轻人，绝对不简单。
也正是在那次的饭局后，孙连城拍了拍他的肩膀，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：“好好干，将来部委项目处处长这个位置，非你莫属。”
他当时只当是对方的酒后戏言，诚惶诚恐，根本没敢放在心上。
可谁能想到。
从那天起，他的仕途，就跟开了挂一样。
短短五年，他竟然真就坐上了如今这个处长位置。
一个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位置。
也正是坐上这个位子，他才明白这个不起眼的处长权力有多大，也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，孙连城当初那句话，是何等的分量！
坐上这个处长位置后，起初他还有些惶恐。
害怕孙连城会来找他，利用他手中的权力敛财。
他甚至也做好了被当成“白手套”的准备。
然而，他所担忧的一切，都没有发生。
孙连城每次进京，确实会顺带看看他，但从不提任何钱权相关的事情。
这几年最大的要求，也就是让他留意一些稀奇古怪的矿石。
比如那次让他找的“星辰砂”。
可世事难料，孙连城没有利用他，他自己，却先一步堕落了。
从收下第一笔贿赂开始，他的内心就陷入了无尽的煎熬。
这种痛苦，无处述说。
倒是孙连城，好似洞悉一切般，但却也没有首言阻止，只是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。
“老赵，你现在的位置很重要，盯着的人也多。
有些不该拿的东西，不要拿，拿多了烫手。”
“钱这个东西，够用就行了。
人呐，一辈子最重要的，是守住初心。”
现在回想起来，句句都是箴言。
或许，那位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今天！
只是当时的他，己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，一脚踏进了深渊，再也无法回头。
是自己辜负了人家的提点，是自己咎由自取！
孙连城于他，有知遇之恩，有提携之情，更有劝诫之义。
自己落到今天这个下场，怨不得任何人，只怨自己贪心不足！
现在侯亮平想逼他说出对方……他又怎么能把人家拖下水？
想到这里，赵德汉原本动摇的内心瞬间变得坚定。
他猛地抬起头，看着侯亮平，眼神里没有了恐惧，只有一种赴死般的决绝。
他闭上嘴，但态度己经表明一切。
任凭侯亮平如何逼问，他都像一个哑巴，一个字也不肯再说。
这副“宁死不屈”的样子，可给侯亮平气不轻，同时在他看来，这种表现更加坐实了他的猜测！
这是为了保护幕后的真正黑手，在负隅顽抗！
好个神秘的孙区长！
真是好手段！
能把一个贪官洗脑成这样，看来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！
赵德汉的极致恐惧和顽抗，彻底激起了侯亮平的斗志。
他猛地一拍桌子，转身就走，丢下一句冰冷的话。
“赵德汉，既然你不说，那就等着将牢底坐穿吧！”
“我就不信，我还查不到一个孙区长是谁！”
走出审讯室，侯亮平立刻对助手下令：“给我查！”
“全国下辖的所有区，所有姓孙的区长，有一个算一个！”
“把每年多次入京的，全部给我调出来！”
“所有的！”
“我就不信还找不出人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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