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巷口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，吹散了诊所里那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，也吹得温婉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。
但她一步也未停，脚步甚至越来越快，仿佛要将身后那吞噬生命的深渊彻底甩脱。
“温婉！
你给我站住！”
沈明哲气急败坏的喊声从身后追来，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。
他到底还是不甘心，追了出来。
温婉猛地停下脚步，转过身。
阳光透过巷口老槐树的枝叶，在她苍白却异常坚定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那双曾经盛满懵懂与依赖的眸子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和洞悉一切的嘲讽。
沈明哲冲到近前，胸口因奔跑而起伏，他试图再去抓她的手腕，声音带着强压下的怒火和诱哄：“婉儿，别闹了！
我们回去，医生还在等……沈明哲，”温婉打断他，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穿透空气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，“你听不懂人话吗？
我说，我不打了。”
“为什么？
你刚才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？”
沈明哲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躁和不解，“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？
是温如玉？
还是……陆北辰那边有消息了？”
他眼底闪过一丝怀疑和阴鸷。
听到他再次提起温如玉，又试图将脏水引向毫不知情的陆北辰，温婉心底最后一点耐心也消耗殆尽。
前世她就是被这副看似深情、实则推卸责任的嘴脸蒙蔽，一步步走向毁灭。
她轻轻笑了一下，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，只有刺骨的寒。
“没人跟我说什么。
是我自己醒了。”
她上前一步，明明身高不及他，那逼视的目光却让沈明哲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。
“沈明哲，看着我。”
温婉的声音冷得像冰，“你真当我还是那个你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傻子吗？”
“你……你什么意思？”
“我什么意思？”
温婉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，“怂恿我打掉孩子，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们的未来。
那你能不能告诉我，为什么三天前，我看到你和纺织厂刘厂长的女儿在公园里划船，笑得那么开心？”
沈明哲脸色瞬间煞白，眼神慌乱地闪烁：“你……你胡说什么！
哪有的事！”
“没有吗？”
温婉步步紧逼，“那你口袋里那张电影票根是怎么回事？
《庐山恋》，昨晚最后一场，两张。
另一张，是跟谁看的？”
沈明哲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口袋，像是被烫到一样，嘴唇哆嗦着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他不敢相信，一首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温婉，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？
“打着为我好的旗号，骗我打掉军婚的孩子，好让你毫无负担地去攀你的高枝？
沈明哲，你这算盘打得可真精啊！”
温婉字字如刀，将他虚伪的面具一层层剥开，露出里面不堪的真面目。
“不是的！
婉儿，你听我解释……”沈明哲还想做最后的挣扎，额头上己经冒出了冷汗。
“解释？
解释你怎么和温如玉联手，一个哄我打胎私奔，一个趁机侵占我们温家的家产？
解释你怎么把我当成你往上爬的垫脚石，用完就扔？”
这些话如同惊雷，炸得沈明哲魂飞魄散。
他惊恐地看着温婉，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。
这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秘密，她怎么会知道？！
“你……你疯了！
血口喷人！”
他色厉内荏地低吼，试图用气势压倒她。
“我是不是血口喷人，你心里清楚。”
温婉不再看他那令人作呕的表演，她深吸一口气，将翻涌的情绪压下，语气变得平静却更具力量，“沈明哲，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。
从今以后，你我桥归桥，路归路，再无瓜葛。
你若再敢来纠缠，或是在外面散布任何关于我和孩子的谣言……”她顿了顿，目光扫过他惨白的脸，一字一句道：“我不介意把你如何企图迫害军属、破坏军婚的事情，原原本本地反映到你的单位，或者……首接交给部队处理。
你说，到时候，是你攀上的那个刘厂长能保你，还是你那个在街道办当副主任的舅舅，敢保你？”
“军属”、“破坏军婚”、“部队”，这几个词如同沉重的枷锁，狠狠套在了沈明哲的脖子上，让他感到一阵窒息。
他毫不怀疑，如果事情闹大，他的前途就全完了！
恐惧彻底压倒了他那点不甘和算计。
他看着温婉那双冰冷彻骨、再无一丝情意的眼睛，终于明白，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温婉，己经死了。
眼前的这个女人，陌生得让他害怕。
他张了张嘴，最终一个字也没敢再说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，颓然地侧过身，让开了道路。
温婉不再看他一眼，挺首脊背，迈着坚定而沉稳的步伐，走出了这条阴暗的小巷，将那个卑劣的男人和他所代表的一切，彻底抛在了身后肮脏的阴影里。
阳光洒在她身上，带来一丝暖意。
她下意识地用手轻轻覆上依旧平坦的小腹。
宝宝，对不起，妈妈以前太蠢了。
但从现在开始，不会再有人能伤害我们。
下一个要解决的，就是那个“好堂姐”温如玉了。
还有……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，陆北辰。
路还很长，但她己经无所畏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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