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黯僵立在原地，浑身每一丝肌肉都在细微地颤抖。
不是恐惧，是极致的暴怒，以及那该死的、深入骨髓的麻痹感还在持续作用。
九霄神雷……他修行数千载，历经天劫无数，从未有过如此狼狈的时刻。
更让他无法忍受的，是那道依旧悬浮在他识海深处、散发着柔和却不容置疑光芒的系统界面。
新手引导任务：日行一善。
（剩余时间：半柱香）任务内容：请立刻停止当前屠杀行为，并释放所有被禁锢的生灵魂魄。
失败惩罚：九霄神雷威力升级版。
威力升级版？
凌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，那被雷劈得有些焦黑的皮肤传来细微的刺痛。
方才那一击，虽然未曾伤及他根本魔元，但那纯粹的、针对灵魂和肉身的极致痛苦，以及……以及那该死的、让他威严扫地的形象，他绝不想体验第二次。
“魔…魔君大人？”
身后，一个胆子稍大的魔将，颤颤巍巍地唤了一声。
他们看着凌黯那焦黑破烂的背影，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雷霆气息，个个面如土色，噤若寒蝉。
方才那雷霆天威，让他们源自本能地感到战栗。
凌黯没有回头。
他的目光，如同两把冰冷的刮骨刀，缓缓扫过下方血海中那些茫然又带着一丝希冀的魂魄。
那些眼神，比最恶毒的诅咒更让他烦躁。
妥协？
向这不知所谓的玩意儿妥协？
不。
他是凌黯，血狱魔君！
他的道，是杀出来的，是踏着亿万尸骨走出来的！
可……那“威力升级版”的神雷……理智（或者说，是对再次变成焦炭的抗拒）正在与他根植于灵魂的傲慢进行着惨烈的搏杀。
时间一点点流逝，识海中那半柱香的虚拟影像，火星正一点点逼近终点。
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，依旧温和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真好：警告：任务时限即将截止。
请宿主珍惜机会，迷途知返。
凌黯猛地闭上了眼，深吸了一口气。
这一口气，吸得周遭的血色雾气都为之翻涌。
再睁开时，他眼中那片虚无的冷酷被一种极致的、压抑的暴戾所取代。
他死死盯着系统界面，从牙缝里，挤出了三个字，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：“我、放、人。”
叮！
检测到宿主有悔过意向，惩罚倒计时暂停。
请宿主立刻执行释放操作。
“悔过？”
凌黯几乎要气笑了，但他强行忍住。
他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，会忍不住对空气发动攻击。
他抬起手。
那只手，方才还凝聚着足以湮灭百万魂灵的毁灭力量，此刻，却要用来……放生。
动作僵硬，迟缓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屈辱。
他五指张开，不再是凝聚魔元，而是强行逆转功法，催动禁锢血海的大阵核心。
“嗡——！”
整个血狱崖剧烈一震。
那沸腾的血池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搅动，发出不甘的轰鸣。
无数道血色锁链从血海中浮现，那是束缚魂灵的本源禁制。
凌黯的手猛地向上一抬！
“咔嚓！
咔嚓！
咔嚓！”
无数血色锁链应声崩碎，化作漫天血色光点，缓缓消散。
失去了禁锢，血海中那百万魂灵先是一滞，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喜与哭泣。
无数模糊的光点从血海中升起，如同逆流的血色星河，争先恐后地朝着天空遁去，逃离这片炼狱。
场面一时有些混乱，也有些……壮观。
凌黯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。
他感受着体内因为强行逆转大阵而微微翻腾的魔元，感受着那百万魂灵逃离时带来的微弱能量流失，更感受着身后那群魔众呆若木鸡、世界观崩塌般的注视。
叮！
检测到百万生灵魂魄己释放，新手引导任务完成。
任务奖励：功德值+1。
当前功德值：1。
望宿主再接再厉，早日洗清业力，成就功德仙体！
功德值+1？
凌黯的神念扫过那寒酸的“1”点功德值，再感受一下自己为了释放这些“祭品”而损耗的魔元和遭受的精神创伤，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这买卖，亏到姥姥家了！
然而，没等他这股邪火找到发泄的对象，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一种程序化的“热情”：恭喜宿主完成首次善行！
系统正式激活！
现发布日常任务——一个崭新的、闪着金光的任务列表弹了出来：日常任务一：扶老奶奶过马路。
（0/1）任务奖励：功德值+0.1。
失败惩罚：轻度电击。
日常任务二：救助受伤的小动物。
（0/1）任务奖励：功德值+0.1。
失败惩罚：轻度电击。
日常任务三：对陌生人微笑并说“你好”。
（0/1）任务奖励：功德值+0.1。
失败惩罚：轻度电击。
凌黯看着这三个任务，大脑仿佛又被一道无声的雷霆劈中。
扶…老奶奶…过马路？
救…小动物？
微…笑？
说…你好？
他缓缓抬起头，望向那片因为百万魂灵逃离而逐渐恢复清明、却依旧残留着血腥气的天空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，比面对生死大敌时还要浓烈十倍的杀意，在他胸腔中疯狂积聚、翻腾。
这、个、该、死、的、系、统！
还有它背后那个、该、死、的、制、造、者！
他一定要……一定要……请宿主注意情绪管理，消极怠工或将触发随机惩罚机制哦！
系统的温馨提示如期而至。
凌黯那冲天的杀意猛地一滞，硬生生被憋了回去，噎得他差点内伤。
他死死攥着拳头，焦黑的指缝里渗出丝丝魔气，却又被他强行压下。
他明白了。
从今天起，他血狱魔君凌黯，除了要面对正道的围剿，魔道的觊觎，还要与这个……这个玩意儿，进行一场不知尽头的、屈辱的、旷日持久的战争。
他的目光，最终落回了那三个散发着“善意”金光的日常任务上。
眼神深处，是冰封的杀意，和一丝……认命般的、扭曲的疯狂。
这修真界，果然比他想象的，要有趣（操蛋）得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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