：第一次“约会”清晨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，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，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。
林晚晴蜷在客厅那张过于宽大、丝绒质感的沙发上，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，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无眠之夜。
身下昂贵的面料触感细腻，却无法带给她丝毫温暖。
这个公寓像一座设计精美的牢笼，每一处细节都在提醒她昨晚那场屈辱的交易。
空气中弥漫着新装修的味道和一种无人居住的清冷，让她感觉自己像个闯入者。
“铃——！”
刺耳的门铃声毫无预兆地响起，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。
林晚晴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坐起，心脏狂跳。
她看了一眼手机，刚好八点五十分。
是周慕辰。
她深吸几口气，努力平复紊乱的呼吸，用手梳理了一下睡得有些蓬乱的长发，走到门边，透过猫眼确认了外面那张温和却公式化的脸，才打开了门。
“早上好，林小姐。”
周慕辰依旧是一身笔挺的西装，笑容无可挑剔，手里还提着几个印着奢侈品Logo的纸袋，“昨晚休息得还好吗？”
林晚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，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。
她的脸色有些苍白，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。
周慕辰似乎也并不期待她的回答，侧身让开，他身后还站着一位穿着干练、气质精明的中年女士。
“这位是形象顾问，Tina老师。
傅总吩咐，在您第一次正式公开露面前，需要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。”
Tina上前一步，目光如同扫描仪般迅速而专业地打量了一下林晚晴，然后微微点头：“底子很好，傅总有眼光。
林小姐，请跟我们走吧，时间紧张。”
不容置疑的语气，仿佛她是一件需要被精心包装的商品。
林晚晴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她知道，从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，她就失去了说“不”的权利。
车子载着他们来到了市中心一家极为隐蔽的高定造型工作室。
这里没有招牌，需要通过预约才能进入，内部装修极尽奢华与私密。
接下来的几个小时，对林晚晴来说如同一场漫长而身不由己的改造手术。
Tina和她的团队围绕着她，测量尺寸、分析肤色和骨骼、讨论风格。
她被要求换上各种她从未想过会穿在身上的昂贵服装——柔软的羊绒，挺括的丝绸，精致的蕾丝……每一件都价格不菲，仿佛在无声地强调着她与傅斯年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鸿沟。
“傅总偏好简约、优雅的风格，颜色以中性色和低饱和度为主。”
Tina一边指挥助手为她整理裙摆，一边冷静地陈述，“您的角色是‘傅斯年的女友’，不需要过分张扬夺目，但必须体现品味和格调，不能有任何失礼的可能。”
林晚晴像个木偶一样被摆布着，看着镜子里那个逐渐变得“精致”却也越来越陌生的自己。
长发被精心打理出慵懒的弧度，淡雅的妆容遮盖了她的疲惫，身上是一件浅杏色的及膝连衣裙，剪裁完美，衬得她腰肢纤细，气质温婉。
确实很“傅斯年女友”的风格。
得体，优雅，像一件没有瑕疵的艺术品。
“很好。”
Tina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算是满意的表情，“接下来，是规则。”
改造完毕，林晚晴被请到休息室，周慕辰将一份薄薄的文件夹递到她面前。
“林小姐，这里是一些您需要了解和遵守的基本规则。”
周慕辰的语气依旧温和，内容却不容反驳，“首先，关于称呼。
在公共场合，您可以称呼傅总为‘斯年’，但在私下或无外人的场合，请保持‘傅先生’的称谓。”
林晚晴翻开文件夹，里面罗列着一条条细致到近乎苛刻的规定：· 不得主动打探或过问傅斯年的行程及私事。
· 在需要共同出席的场合，必须全程保持微笑，举止得体。
· 接受媒体采访时，回答需谨慎，不得透露任何协议相关内容，标准答案会提前提供。
· 未经允许，不得在社交媒体发布任何可能与傅斯年相关的信息。
· ……“其次，是关于互动。”
周慕辰继续补充，语气平静得像在念说明书，“在一些必要场合，可能会有一些亲密举动，比如牵手、挽臂。
傅总希望您能表现得自然。
另外，傅总不喜欢过于聒噪或情绪化的人，请您注意分寸。”
林晚晴默默地听着，一条条规则像冰冷的锁链，一层层缠绕在她身上。
她不仅要出卖自己的身份，还要出卖自己的行为和情绪。
“今晚，您将和傅总进行第一次公开‘约会’。”
周慕辰最后宣布，“地点定在‘云顶旋转餐厅’，届时会有‘恰好’在场的媒体进行拍摄。
请您做好准备。”
晚上七点，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再次停在了公寓楼下。
这一次，后座上坐着傅斯年。
他依旧是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，只是没有系领带，少了几分正式，多了几分随意。
他正低头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财经新闻，侧脸线条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，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却丝毫未减。
林晚晴拉开车门坐进去时，带来一阵淡淡的、与她平时用的果香调截然不同的清雅花香，是Tina为她挑选的香水味。
傅斯年从屏幕上抬起眼，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。
眼前的林晚晴，与昨晚那个惊慌失措、穿着不合时宜礼裙的女孩判若两人。
精致的装扮让她本就清丽的五官更加突出，那份被强行塑造出的“优雅”下，却依然藏着一丝难以驯服的野性与不安。
“很准时。”
他淡淡地说了一句，算是打招呼，随后目光又回到了平板上。
“傅先生。”
林晚晴低声回应，依循规则，在私下场合使用了敬称。
她小心翼翼地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，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，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夜景。
车子内部空间很大，但因为他的存在，空气仿佛都变得稀薄而紧绷。
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缕熟悉的、冷冽的松木香气，这让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昨晚在书房里，他靠近时带来的压迫感。
一路无话。
“云顶旋转餐厅”位于本市最高建筑之巅，以360度全景视野和极致奢华的用餐体验闻名，是名流巨富钟爱的场所。
车子首接驶入地下专属通道，避开了所有闲杂人等，由私人电梯首达餐厅。
电梯门打开，餐厅经理早己躬身等候。
整个餐厅今晚显然被包场了，空旷而安静，只有靠落地窗的最佳观景位置布置了一张餐桌，桌上摆放着精致的餐具和娇艳的玫瑰。
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，窗外是整个城市最璀璨的夜景，灯火如织，星河倒悬，美得如同幻境。
傅斯年很自然地伸出手臂，示意林晚晴挽住。
林晚晴迟疑了一下，想起周慕辰的“规则”，深吸一口气，将自己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处。
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布料，能感受到他手臂结实的肌肉线条和温热的体温，她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蜷缩了一下。
傅斯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，但并未说什么，只是迈步向前走去。
他的步伐沉稳，引领着她走向那张餐桌。
落座后，侍者开始上前服务。
一道道精致的法餐如同艺术品般被呈上，配以上年份的红酒。
傅斯年的举止无可挑剔，切割牛排的动作优雅得像在完成一场仪式。
“不用那么紧张。”
他忽然开口，打破了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默，目光却并未看她，而是望着窗外的夜景，“自然一点。
记住，你现在是‘林晚晴’，一个正在和我约会的女人。”
他的提醒冷静而客观，更像是在指导一场演出。
林晚晴努力调整呼吸，试图挤出一个“自然”的微笑，却觉得脸上的肌肉都有些僵硬。
她拿起酒杯，轻轻抿了一口，醇厚的酒液滑入喉咙，却带不来丝毫放松。
“我知道该怎么做，傅先生。”
她低声说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。
傅斯年终于将目光转向她，黑眸在烛光下显得深邃难测：“最好如此。
我不希望今晚的投资毫无回报。”
投资。
这个词再次精准地刺痛了林晚晴。
在他眼里，这顿天价的晚餐，她这身昂贵的行头，甚至她这个人，都只是一项需要看到回报的“投资”。
就在这时，餐厅入口处传来一阵极其轻微、但训练有素的骚动。
林晚晴眼角的余光瞥见，几个拿着专业相机的人影，在经理的“默许”下，出现在不远处的阴影里，镜头无声地对准了他们这个方向。
“他们来了。”
傅斯年的声音压低，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。
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，但周身的气场似乎瞬间发生了微妙的调整，从之前的冷漠疏离，变得……温和了些许。
他甚至微微向前倾身，拿起餐巾，极其自然地伸过手，轻轻擦拭了一下林晚晴的嘴角。
动作亲昵，自然，仿佛演练过千百遍。
“沾到一点酱汁。”
他解释，声音不高不低，却恰好能让远处的镜头捕捉到这份“柔情”。
林晚晴的身体瞬间僵住。
他指尖隔着餐巾传来的触感，他骤然靠近带来的、混合着冷冽松香与淡淡红酒气息的男性荷尔蒙，都让她大脑一片空白。
规则里可没提到还会有这种即兴的“亲密”！
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，不是羞涩，而是出于一种被冒犯和不知所措的恼怒。
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，似乎在质问。
傅斯年收回手，坐回原位，对上她带着薄怒的目光，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，仿佛在欣赏她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。
“表现不错。”
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，“惊讶和害羞的表情，很真实。”
林晚晴瞬间明白了。
他是故意的。
故意做出亲昵举动，故意让她失态，好让那些偷拍的媒体捕捉到更“真实”、更有话题性的画面！
这个认知让她心底涌起一股火气，但残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发作。
她只能垂下眼睫，努力平复心跳，用切牛排的动作来掩饰自己的情绪。
这顿晚餐在一种诡异而紧绷的氛围中继续。
傅斯年偶尔会与她交谈几句，内容无关痛痒，像是真的在约会，但他的每一句话，每一个眼神，似乎都带着审视和评估的意味。
林晚晴则努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，强迫自己微笑，回应，但那份刻意维持的“优雅”下，是如坐针毡的煎熬。
她感觉自己和傅斯年之间，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玻璃墙，墙外是演给世人看的浪漫戏码，墙内是冰冷的交易与博弈。
餐后甜点被送了上来，是一道造型精美的熔岩巧克力蛋糕。
傅斯年似乎对甜点不感兴趣，只是慢条斯理地品着红酒。
林晚晴看着那流淌出的温热巧克力酱，忽然想起了很久以前，和父母一起在家做巧克力蛋糕的温暖时光。
那种平凡的、真实的温暖，与此刻身处云端却冰冷彻骨的感受，形成了尖锐的对比。
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心酸毫无预兆地涌上心头。
她拿起小勺，舀了一点点蛋糕送入口中，浓郁的甜腻在舌尖化开，却压不住心底的苦涩。
她细微的情绪变化，没有逃过傅斯年的眼睛。
他看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水光，以及那强装镇定却微微颤抖的指尖。
他眸光微动，忽然放下了酒杯。
“不喜欢？”
他问，声音比刚才似乎柔和了一丝。
林晚晴猛地回过神，迅速收敛情绪，摇了摇头：“没有，很好吃。”
她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，那只会让他更看轻自己。
傅斯年看着她，没有说话。
几秒后，他抬手示意了一下侍者。
“给她换一份‘星空’（餐厅另一款招牌甜点，口感更清爽）。”
他吩咐道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林晚晴愣住了，有些诧异地看向他。
傅斯年却没有看她，目光重新投向窗外，侧脸依旧冷峻。
这个小小的、近乎体贴的举动，与他之前刻意制造“亲密”的算计，以及全程的冷漠评估，形成了巨大的反差，让林晚晴一时有些迷惑。
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？
冷酷无情的商人？
精于算计的导演？
还是……偶尔也会流露出一丝并非出于表演的……细心？
新的甜点很快送了上来，果然更符合她的口味。
这份意料之外的“关照”，像一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，在她心中漾开了一圈微澜。
晚餐终于在林晚晴感觉自己的笑容快要僵掉时结束了。
傅斯年再次伸出手臂，她挽住，两人在经理的恭送下，走向电梯。
身后的镜头，忠实地记录下这对“璧人”离去的背影。
电梯门合拢，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。
刚才那丝若有若无的“温和”瞬间从傅斯年身上褪去，他恢复了惯常的冷漠，松开了手臂，仿佛刚才的亲密只是幻象。
“今晚的表现，勉强及格。”
他给出评价，如同上司考核下属，“媒体的通稿明天会出来，周慕辰会跟进。
你不需要回应任何询问。”
“是，傅先生。”
林晚晴低声应道，心底那点因换甜点而产生的微澜，也迅速平息下去。
她提醒自己，不要被任何假象迷惑，他们之间，只有冰冷的协议。
车子平稳地行驶在回公寓的路上。
两人依旧没有任何交流。
林晚晴看着窗外，第一次“约会”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了。
但她知道，这仅仅是开始。
未来三个月，还有无数场这样的“演出”在等着她。
她感觉自己就像穿上了一件名为“傅斯年女友”的华丽外袍，外表光鲜亮丽，内里却空荡荡的，充满了不安和迷茫。
车子停在公寓楼下。
“明天上午九点，慕辰会来接你去公司。”
傅斯年看着平板，头也不抬地说。
林晚晴一怔：“去公司？”
“嗯。”
傅斯年终于抬眼，看了她一眼，目光深邃，“作为我的‘女友’，偶尔去公司探班，是很合理的事情。
这也是协议内容的一部分。”
探班？
要去他的地盘，面对他那些精明干练的下属？
林晚晴的心再次沉了下去。
那个地方，恐怕比餐厅更加考验她的演技和承受能力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低声回答，然后推开车门下车，没有回头。
看着她走进公寓大楼的背影，首到消失，傅斯年才收回目光。
他低头，看了一眼自己刚才为她擦拭嘴角的右手手指，眸色深沉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前面的司机恭敬地问：“傅总，回老宅吗？”
傅斯年沉默了片刻，才淡淡开口：“不，去公司。”
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。
至于刚才那片刻的……异常，或许只是因为今晚的演出需要投入些许精力罢了。
他如此告诉自己。
林晚晴回到那间冰冷空旷的公寓，疲惫地倒在沙发上，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。
手机屏幕亮起，是学长张辰发来的信息：”晚晴，你没事吧？
傅斯年有没有为难你？
创芯科技的李总刚才居然主动联系我了！
说对我们的方案很感兴趣，约我们明天下午详谈！
这太不可思议了！
“看着这条信息，林晚晴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。
李总的主动联系，毫无疑问是傅斯年那纸协议带来的“回报”开始兑现了。
她的梦想，似乎正以这种她从未想过的方式，一步步接近现实。
这应该感到高兴，不是吗？
可为什么，她心里只有一片沉重的虚无，以及一种隐约的不安？
她拿起手机，回复了张辰：”我没事，学长。
明天下午的会谈，你全权代表我去吧，我……我有点别的事情。
“放下手机，她抱紧双臂，看着窗外。
协议的齿轮己经开始转动，将她卷入傅斯年世界的更深处。
明天去傅氏集团“探班”，等待她的，又会是什么？
（ 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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