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玄境皮笑肉不笑，咬字格外地重。
他舀起一勺药，笨拙地放到唇边吹了吹，然后小心翼翼地递到我嘴边。
「来，阿迟，张嘴，小心烫~」
看着他挤眉弄眼的神情，我无奈地把药喝了下去。
谢玄境高兴坏了，嘴角的笑压都压不住，一勺接一勺殷勤地送到我嘴边。
我也一口口地喝。
只是眼角余光落到那人身上的时候……
发现他站在阴影里，白衣纤尘不染，神情有些落寞。
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，遥遥地注视着我和谢玄境。
身上的味道，似乎也比之前，淡了一点点。
真奇怪。
人身上的味道，怎么会变淡呢？
……
「谢谢你呀顾川，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再送给怀舟咯~」
我接过顾川送来的糖蒸酥酪，拿出精心写好的信件递到他手里。
清甜的气味盈入鼻腔，我尝了一口，忍不住竖起大拇指：
「你的手艺可真好。
「要是将来哪个女子嫁给你，可有口福喽。」
顾川见我吃得开心，眉眼舒展开，染上一层笑意。
可一想到某些事，又忍不住皱眉，嘴唇紧抿，站在原地迟迟不动。
他一向沉默寡言，见到我时常会脸红得说不出话，今日倒是反常，又是送自己亲手做的甜点，又是主动和我聊起柳怀舟的私事。
「清、清芸，表哥近日和宋家小姐交往密切，两人已经私定终身，你……」
「顾川。」
我面无表情地放下酥酪，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「这件事，和你有什么关系？」
我知道他是好意提醒我。
可我只是看重柳怀舟家世显赫，能赎我出春风楼，保我一辈子荣华富贵而已。
并不在乎他和哪家小姐亲近。
况且顾川只是柳怀舟的表弟，这件事也轮不到他来管。
顾川眼里闪过一抹痛，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收好信件转身离开了。
自我和柳怀舟相识以来，他一直在中间传信。
随着渐渐熟悉，我也把他当成一个…好朋友。
只是他显然没明白。
对一个花魁而言，不需要男人一心一意，只需要嫁得好，后半生衣食无忧，那才是最重要的。
男人的真心值几个钱？远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在。
顾川的心意我都知道。
但他不过是父母双亡后寄住柳家的表亲，和柳怀舟这种实打实要继承家业的柳家大公子，根本没有可比性。
所以我既不会在意柳怀舟沾花惹草，也不会选择顾川。
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，我心口微微发堵，尽量让自己忽略那一丝不舒服。
于是在心里将他们俩对比起来。
论相貌，柳怀舟英俊潇洒风流倜傥，顾川虽然长相周正，可站在仪表堂堂的表哥面前瞬间就会被比下去；
论家世，柳家家财万贯地位尊贵，顾家……家都没了，就剩顾川这一个独苗，我可没有陪人白手起家的打算。
再说到性格，顾川木讷少言，而柳怀舟……
「不、不好啦！清芸小姐，您快去看看吧！
「少爷正被一群人围着打呢！」
「什么？！」
顾川身边的小书童哭着来报信。
我心口猛地一跳，来不及思考，顿时紧张地往他说的那个地方赶。
顾川那样温和的人怎么会和人打架？
不对劲，不对劲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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