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小鱼的脚下，是魔域有名的“忘忧石阶”，传闻谁踩上去，谁就会忘记世间烦恼。
林小鱼却只觉得膝盖发麻，脚底板比面皮还薄。
前方，是一片雾蒙蒙的宫殿，金琉璃瓦，黑紫色壁画，顶上还趴着一只胖乎乎的青色巨龙——正用龙爪拨弄自己的眉毛，顺便将石瓦当瓜子啃。
偶有碎屑掉落，砸在阶下林小鱼头顶，像是天意在提醒：“你运气还能再糟一点不？”
林小鱼抬头，正对上一双如烛火般森冷的灰瞳。
那是黑苗，本地传说中的邪修老人。
头发灰白如乱麻，脸皱得像三界地图。
最重要的是，他那件黑袍下摆还拖着一只泛黄的破壶——估计有八成岁月没洗过。
黑苗的嘴角微扬，露出几枚黑得可以种花的牙齿：“小鬼，你可知拜师有何规矩？”
林小鱼刚张口，还未来得及表演他那“万蛇穿心舌”，身后忽然爆出一阵哄笑，有魔域世家子弟嚷道：“拜师？
拜邪修？
林小鱼，你是嫌命太长吗？”
林小鱼本想低调混到角落里，但他的灵根实在太乱，比三界市集的瓜果摊还杂。
再说，他家世寒酸，连仙门杂役都不收，来到魔域，纯属误打误撞。
此刻，更像是羊入狼群，浑身上下只剩嘴巴还敢动弹。
黑苗斜了他一眼，缓缓踱步过来——每一步都踩得石阶咿咿呀呀作响，好像石头都在抗议。
“你可知吾为何独居魔域西阙？”
他语气阴恻恻。
林小鱼忽闪着大眼睛，道：“大概是……怕吵？
毕竟魔域宫廷里都说黑苗前辈喜静爱茶，厌烦闲话。”
黑苗愣了愣，随即冷笑：“小子，鳖嘴滑舌，倒还有点意思。
可惜拜师不是说笑之事。”
话未落，掌心捏出一道紫色灵光，空中飞散出细细的黑焰。
林小鱼却不吃这套，他胸腔里那股薅羊毛的劲头被激发出来，突然提声道：“前辈喜静，弟子正好不会吵闹。
只要不让我扫地端茶，对我来说，拜师就是享福。”
台下一片窃笑，却有一人叫道：“林小鱼，黑苗邪修乃是魔域弃徒，你敢拜他师，是要和仙门作对吗？”
言语中满是讽刺。
林小鱼嘴角一咧，幽幽道：“仙门千里都不收我，我怎好意思与他们攀亲戚？
倒是魔域，各家门槛都很厚，不打歪主意混进来，怕是只能去妖境倒垃圾了。”
黑苗听到“倒垃圾”，眉毛跳了一下，却好像被逗乐了。
他望着林小鱼，忽然挥袖：“你既口舌过人，便来对我讲个笑话。
这么多世家子弟，谁能让我笑一声，便收谁为徒。”
场下气氛陡然活跃，有魔域少年跃跃欲试，但林小鱼灵机一动，先声夺人：“前辈，这魔域宫殿，比我家的猪圈还大，但猪圈好歹能养猪，这宫殿里……是养龙吗？”
趴在顶上的胖龙闻声，忽地一个鲤鱼打挺，龙爪撑地，正好脸朝众人。
“没错，本王就是这的龙——专门看守失踪的小鸡！”
黑苗一怔，随即捂腹大笑。
他那笑声像漏风的皮袋，但三界第一邪修久违的笑声竟活生生地在宫殿回响。
魔域各方少年面面相觑，一时间反倒失了声势。
黑苗收住笑声，眼眸微亮，盯紧林小鱼：“你倒是能言善道。
小鬼，你愿拜我为师？”
林小鱼心底激动，面上却镇定如常，恭恭敬敬地行拜师礼。
可就在此刻，苏白衣从宫殿内缓步而出。
她一身银灰长裙，高冷如霜，扫眸之下风华压场。
魔域诸公子瞬间神态肃然。
苏白衣淡淡开口：“林小鱼，你既拜非正道邪修为师，从今日起，便入我魔域门墙。
愿否？”
林小鱼一怔，正要回话，胖龙突然插嘴：“公主殿下，本王都不敢收他，恐他灵根太杂，炸锅时殿顶塌了，归我修吗？”
苏白衣冷哼一声，不屑回应胖龙，却将目光投向林小鱼，语气三分冷漠、七分轻蔑：“你若敢混入宫廷，不怕被权谋吞得骨头无剩？”
林小鱼苦笑道：“殿下放心，我这骨头，不值魔域厨房那口锅钱。”
黑苗似乎颇为欣赏林小鱼的调侃，没有阻拦，反倒轻拍其肩，低声道：“三界黑白，道人人走。
你既愿入魔域门墙，就得自此承受纷争。”
魔域世家子弟见状，爆出一阵轻蔑的低语。
有人高声冷嘲：“林小鱼是自讨苦吃，魔域权谋，分分钟让你连亲娘都认不出！”
林小鱼正想着如何应对这些人的唾沫攻势，乐沉心拎着一只鑲银水壶奔了过来——他头发乱得像带电，灿烂地对苏白衣鞠了一躬，道：“公主殿下，林小鱼炼器天赋奇高，虽灵根杂乱，可本人炼器技艺足以弥补。
他拜黑苗老人为师，将来必是魔域一宝。”
苏白衣望了林小鱼一眼，沉默许久才道：“炼器天赋只是旁枝，你若敢给魔域添乱子，别怪本宫不讲情面。”
林小鱼连忙谄笑：“公主殿下放心，我绝不会炸锅顶多把殿外花坛翻一番，反而让龙王有机会表演挖坑卖瓜。”
胖龙很懂配合，立刻拍打龙尾：“本王只挖坑，不卖瓜！
最多顺道把瓜种偷放在宫女的粥里罢了。”
众人一阵哄然。
黑苗不动声色，抬手为林小鱼束上象征徒弟身份的紫玄棉带。
他低声道：“魔域处处是陷阱，你若玩得转，三界都能闯一闯。”
林小鱼郑重点头，心底却在盘算下一步。
“宫廷乌龙既多，总没有我林小鱼多舌。”
殿门外，高冷的苏白衣与滑稽的胖龙遥遥相对。
林小鱼第一次站在魔域门擂上，身后有黑苗邪修作保，身旁有乐沉心嬉闹，头上还有胖龙做天花板。
魔域宫廷权谋暗流，少年乌龙闯路。
林小鱼眉眼间多了几分不惧，语声却还是憨笑：“得罪了各位，今后见面，记得哄笑再挖坑。”
远处魔域众生议论纷纷，林小鱼却己随黑苗向侧殿走去，步履虽轻却带起一阵风声。
紫色光华微微照在他脸上，映出未泯的少年锐意。
乌龙初拜，权谋己至。
林小鱼，一步踏进三界纷杂的笑问苍穹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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