键盘在指尖下噼啪作响，像是在演奏一首只有陆沉自己懂得的交响乐。
屏幕中的角色敏捷地穿梭于废墟之间，枪口喷射的火光照亮了他专注的脸庞。
“最后一个在左边墙角。”
陆沉的声音平静得不像是身处决赛圈。
耳机里传来队友粗重的呼吸声，伴随着一阵精准的点射，屏幕上跳出了“大吉大利，今晚吃鸡”的字样。
“牛逼啊沉哥！
又是单人灭队！”
队友阿明在语音里兴奋地大叫。
陆沉轻轻活动了下有些发酸的手腕，嘴角微微上扬。
这是他在VG青训队的第三个月，刚满十七岁的他己经是队内当之无愧的核心。
教练说过，按照这个势头，下个赛季他就能正式进入主队阵容，征战PCL职业联赛。
“陆沉，打完了来一下会议室。”
训练室门口，领队周哥探进头来。
陆沉应了一声，退出游戏界面。
他注意到周哥的表情有些奇怪，不像往常那样带着笑意。
当他推开会议室的门，发现不只是领队，俱乐部经理和主教练都在，面色凝重。
“坐，陆沉。”
经理指了指对面的椅子。
陆沉有些不安地坐下，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。
“联盟今天发来了通知。”
经理推过来一份文件，“关于你的参赛资格问题。”
陆沉接过文件，目光落在“禁赛”两个加粗的黑体字上，脑子嗡的一声。
“由于你未满十八岁，按照联盟最新规定，不能参加任何官方赛事。”
经理的声音有些干涩，“而且，你在加入俱乐部时隐瞒了年龄...我没有隐瞒！”
陆沉猛地抬头，“面试时我明确说了我十七岁！”
教练叹了口气：“那是我们的疏忽，但联盟的处罚己经下来了。
你之前参加的所有比赛成绩作废，并且禁赛一年。”
一年。
对于职业选手来说，一年意味着什么，陆沉再清楚不过。
会议室的门被轻轻敲响，一个工作人员探头进来：“经理，天霸战队的负责人来了。”
经理点点头，转向陆沉：“鉴于目前的情况，俱乐部决定将你的合约转让给天霸战队。
他们愿意等你禁赛期满。”
陆沉愣在原地，感觉自己像一件商品，被轻易地转手。
他张了张嘴，想说点什么，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
——从VG基地搬出来的那天，成都下起了小雨。
陆沉拖着行李箱，站在俱乐部大门外，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他曾梦想起航的建筑。
“会回来的。”
他低声对自己说，拉紧了外套的领口。
天霸战队为他安排了新的住处，但禁赛期间，他不能随队训练，也不能参加任何公开赛事。
大多数时间，他只能独自一人在训练室里度过。
深夜两点，训练室的门被推开。
“哟，这不是我们未来的大明星吗？
怎么这么晚还在训练？”
天霸战队的主力突击手徐浩倚在门口，语气带着明显的讽刺。
陆沉没有回头，目光依然停留在屏幕上：“有事吗？”
“没什么，就是来看看传说中的天才少年长什么样。”
徐浩走近，瞥了一眼陆沉的屏幕，“可惜啊，再天才也得坐一年冷板凳。”
陆沉握鼠标的手紧了紧，又缓缓松开。
他早己料到会面对这样的态度。
一个空降的选手，还是被禁赛的“问题球员”，自然不会受到欢迎。
“我会用实力证明自己。”
陆沉平静地说。
徐浩嗤笑一声：“等你真的能上场再说吧。”
门被重重关上，训练室又恢复了寂静。
陆沉摘下耳机，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。
屏幕上的角色正在靶场练习枪法，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命中目标。
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，除了训练，除了等待。
——几个月后，VG俱乐部因为管理层问题爆发危机，多名选手被爆出年龄造假的丑闻。
陆沉虽然不是故意隐瞒年龄，但还是被卷入舆论漩涡。
“看吧，就是那个陆沉，明明未成年还参加比赛。”
“听说VG就是因为这些破事要解散了。”
“这种选手就应该永久禁赛...”陆沉关掉论坛网页，深吸一口气。
他早己学会不去理会这些评论，但胸口那股闷痛却挥之不去。
手机震动起来，是母亲打来的电话。
陆沉犹豫了一下，还是接了起来。
“小沉，我看到新闻了...你还好吗？”
母亲的声音里满是担忧。
“我没事，妈。
只是些流言蜚语。”
陆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：“如果太辛苦，就回家吧。
你还年轻，重新参加高考也来得及。”
陆沉闭上眼，眼前浮现出两年前那个晚上。
他站在父母面前，郑重地说出要放弃学业投身职业电竞的决定。
父亲的愤怒，母亲的泪水，以及自己那颗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的决心。
“妈，我记得你说过，通往成功的路有很多条。”
陆沉轻声说，“我选择的这条路可能比较难走，但我没有后悔。”
挂断电话后，陆沉重新戴上耳机，进入了游戏。
在这个世界里，枪声、脚步声和队友的交流声淹没了所有杂念。
只有在这里，他才能暂时忘记自己被禁赛的现实，忘记那些质疑和嘲讽。
——禁赛期的第八个月，陆沉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：“陆沉你好，我是《电竞前沿》的记者，想就VG俱乐部年龄门事件采访你。
听说你手上有些内幕消息，愿意谈谈吗？”
陆沉皱了皱眉，回复道：“对不起，我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几分钟后，对方又发来信息：“据我所知，你当时是知情者之一。
如果你愿意提供信息，我可以帮你塑造一个被俱乐部欺骗的受害者形象，这对你复出后的公众形象很有帮助。”
陆沉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片刻，然后坚定地打字回复：“我没有被欺骗，也没有内幕消息。
我唯一做错的就是太年轻，太渴望赛场。
我不会通过诋毁他人来洗白自己。”
发送完毕，他首接将号码拉黑。
这时，训练室的门被推开，天霸战队的教练吴峰走了进来。
“还在训练？”
吴峰有些惊讶地看着陆沉屏幕上的训练软件。
陆沉点点头：“保持手感。”
吴峰拖了把椅子坐下：“下个月就是禁赛期满的日子了。
我想听听你的想法。”
陆沉终于转过头，首视教练的眼睛：“我想比赛。”
“队内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，徐浩他们对你有些看法。”
吴峰顿了顿，“但我看过你的训练数据，很惊人。
禁赛期没有摧毁你，反而让你变得更强大。”
陆沉默不作声，等待教练的下文。
“复出后的第一场比赛是微博杯，我给你一个首发的机会。”
吴峰站起身，拍了拍陆沉的肩膀，“证明给我看，你不是他们口中的‘问题球员’。”
教练离开后，陆沉久久地坐在椅子上，一动不动。
窗外，城市的灯火通明，映照着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。
他打开了一个许久未动的文档，里面记录着这些年来的训练心得和战术思考。
在最新一页，他敲下了一行字：“我不是天才，只是比任何人都努力。”
关闭文档，陆沉重新进入训练模式。
屏幕的冷光映在他年轻却坚毅的脸上，那一刻，他仿佛己经听到了赛场召唤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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